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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夜里,你咋成了这般模样?”
二蛋这样问夜里。
夜里坐轮椅上,一手滚动锈迹斑斑的轮毂,另一个手背抹抹眵目糊。
“嘿嘿。”
夜里苦笑,又想哭,眼角的泪水流到脸颊上。
二蛋吓一跳,心想:我的娘呀,夜里今天咋了?该不是想起偷羊那档子事吧?
原先,夜里不叫夜里,大名金胜来。
一年冬天的一个清晨,半夜下了一场大雪,屋顶上,树杈上,街道上,一切露天的地方,全覆盖上白皑皑的雪。
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,下大雪,各自先扫院里雪,扫完后,再去街上扫雪,一直扫到村口。
这天东南小晌午的时候,天放晴了,暖暖的阳光映在白皑皑的雪地上,耀的人睁不开眼。
村长扫雪扫到村头上,突然问:“金胜来咋没来?”
邻居·吞吐半天才吐出几个字:“夜里累了,睡觉呢。”
夜里,村长心里突突跳,怕听错了,当着村上这多人的面,不好多问,借故去茅房,转过弯,蹑手蹑脚来到金胜来家门口,轻轻一推,进了院子里。
金胜来还躺在暖和和的炕头上睡觉,炕角落里堆着刚剥下来的羊骨头,血淋淋的羊皮仍在门后头。
村长一把把金胜来从被窝揪出来,大声喝道:“白天睡大觉,夜里乱转悠,见啥偷啥,看,又偷羊了!”
金胜来蓬松着眼皮,大气不敢出。
村长还吼:“走,扫雪去!”
金胜来长这么大岁数,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村长,穿上衣服,扛起扫帚,跟村长后头屁颠颠扫雪去了。
村民见金胜来跟村长屁股后边,像村长家的叭儿狗一样老实,闹玩说:“金胜来,咋这样老实?”
村长不愿意在村民面前透露金胜来偷羊的事,随意编造一句:“夜里忙。”
“夜里忙?”
村民一阵哄笑,有个村民说,“别叫金胜来了,叫夜里忙吧!”
打这以后,村里人都喊他“夜里忙”
,喊来喊去,日子长了,把“夜里忙”
里的“忙”
字省落了,叫他夜里,至于大号,随着时光的消失,人们渐渐淡忘了。
夜里扫一会儿雪,热了,解开胸前的棉袄扣子,一绺羊毛从怀里飘落出来。
二蛋说:“夜里,你又偷样啦?”
村民都知道夜里手短,见啥偷啥,日久天长,当面说他偷成了口头禅,他丝毫不计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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